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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赶碳号记忆中的郑永刚和周婷

郑永刚先生，离世已近两年，他的身后事却风波不断。说来也巧，赶碳号与郑永刚先生和他的遗孀周婷分别有过一些交集。在今天的正文开始之前，先追忆一些关于两人的真实片段。这些陈年旧事，或许有助于我们理解一位企业家的生意与生活。

早在2002年，郑永刚在接受过赶碳号供职媒体的一个专访。他曾袒露对于财富的理解：

“我在上市公司里股份其实很少，集团公司里有一些，但是我们是国有企业性质走过来的，我们对股权方面不是很重视。到现在（2002）为止，我还没分过红了。去年（2001年）我太太（注：前妻）买了浦东别墅，因为我儿子要在上外附中读书，现在还在按揭。我们不是私营企业，乡镇企业，因为我们是国有企业走过来的，从35元起到现在，年薪方面已经超越了我们的需求，算起来我是蛮有钱的。”

“其实很多企业家都是这样，比如我们去钓鱼并不是喜欢吃鱼，也不是非让鱼钩上不可，而是要体现人的成功价值。到底需要多少钱，从来没考虑过。股权问题，现在很多企业家，我接触的圈子的人好像没有多少人关心我有多少钱，我拿多少钱。也有一些媒体问我今后的打算，我说到我50岁的时候我想建一个非常棒的敬老院，有高档的，中档的，让年轻人星期五晚上把父母接回家。”

郑永刚后来的确实现了他的理想。自2017年——那时他已近60岁，杉杉集团开始布局医疗康复产业，现今已有四家康复医院。

生活中的郑永刚，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当时，我们的主持人问郑永刚先生，“你夫人认同你的财富观价值观吗？”他这样回答：“我太太比我还要淡泊，只要身体健康，只要有事业做。她已经不工作了，因为我们家孩子需要学习需要照顾……其实我也很顾家，只有在极特殊情况才在外面应酬吃饭，每天都回家吃饭。和太太、孩子吃饭，对我来讲是特别需要的。”

郑永刚说：“从生活来讲，我的爱好并不是很多。我喜欢运动，这是大家众所周知的，游泳，打高尔夫。作为一个企业的总裁，需要健康的心态，更需要保持健康的身体，同样可以放松地思考、决策一些问题。我对包玉刚、李嘉诚，从小就比较向往，他们如何才能够成为世界级的大企业家。”

大约在2014年左右，赶碳号已在上海一家民企从事品牌工作，公司董事长同样是一位非常有名的浙商。当时，慰笛（周婷的笔名）联系笔者，安排了对这位企业家的电视专访。当时，并不知道她本名叫作周婷。印象中，慰笛非常积极进取而富有热情，智商、情商都很高。

同样是在2014年，周婷与郑永刚在这档叫作《民企在上海》的节目中相识。此后，郑永刚还作为嘉宾参与过周婷策划并主持的节目。2017年，周婷与郑永刚正式结婚，婚后育有3名子女。短短6年后的2023年2月10日，郑永刚先生在日本不幸病逝，年仅65岁。

斯人已逝，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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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碳号当时还写过一篇纪念文章《为何华人企业家普遍长寿，这几位企业家却天不假年？》。

倒不是因为杉杉所在的新能源行业，主要还是因为是旧识，赶碳号其实一直关注郑永刚先生身后的各种风波。

之所以要写今天这篇文章，则是因为杉杉股份在1月15日的一则公告——杉杉股份2025年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决议公告，审议并通过关于变更会计师事务所的议案。这家企业能走出困境吗？

下面就进入今天的正文。

郑永刚先生的遗孀周婷，在出任杉杉股份董事长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坚决要把已经服务了公司22年的会计师事务所换掉。在2024年12月中旬，公司就发布了相关公告。

当时公告发出去以后，估计公司才发现，在2024年这个会计年度以内，在短短时间内更换会计师事务所，很可能会影响到年报的发布，所以只好再忍几天，但是会计师事务所是必须要换的！

此次更换会计师事务所，是杉杉股份为了寻求更高的审计质量和服务需求，还是为了确保审计独立性、建设新的信任关系？还是另有目的呢？

02 周婷上任后第一件事情：变更会计师事务所

杉杉股份在2025年的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决议：辞掉会计师事务所立信，变更为大华会计师事务所。

有两点值得关注：

第一，立信会计师事务所于2002 年起成为杉杉股份的会计师事务所，已连续为其提供审计服务已有22年；

第二，立信会计师事务所对杉杉股份2023年度财务报告和内部控制出具了带强调事项段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

强调事项，指的是控股股东杉杉控股违规占用上市公司资金问题。

然而，2024年8月的《关于回复上海证券交易所关于公司2023年年度报告信息披露监管工作函的公告》显示：杉杉股份的违规行为，除了审计报告中涉及的2023年违规占款外，2022年杉杉股份向杉杉控股出借资金也不符合决策程序，没有依法披露。

由于创始人病逝，企业控制权争夺大战风波不断，控股股东杉杉控股违规占用上市公司资金的事情，也由此浮出水面。

这次变更会计师事务所的提案，是在周婷刚刚担任上市公司董事长一个月之后，即在2024年12月17日被正式提出。

公司原计划在2024年12月25日的股东大会上审议。后来，这项提案后来被推迟到了2025年1月15日。

一般情况下：如果在2024年12月更换会计师事务所，出具2024年年度审计意见的，通常就会是新接手的会计师事务所；如果上市公司在2025年1月更换会计师事务所，出具2024年年度审计意见的，则通常是原来的会计师事务所。

杉杉股份2024年年报预计于2025年4月26日披露。2024年底，杉杉股份的审计工作如果再交给大华会计师事务所，估计在时间上是赶不及了，因此只能由立信会计师事务所继续来完成2024年度的会计审计工作。

周婷计划在2024年12月25日就换会计师事务所，看起来是真的很着急。周婷接替郑驹担任杉杉股份董事长第一件大事就是换掉立信。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呢？

03巨额遗产，至今未分配

郑永刚先生去世以后，继母周婷与嫡子郑驹之间，展开了遗产争夺大战，双方关系一度剑拔弩张。市场上也有诸多传言，也有诸多吃瓜群众围观这场宫斗大戏。

这种财经八卦事多少有些无聊，赶碳号虽然关注但并未跟进。郑永刚先生如若泉下有知，一定也意难平。

但如若涉及到上市公司，波及到中小投资者，则就是公众事件了。这次关于更换会计师事务所的临时股东大会，在5%以下的股东中，有超过10%的股东在表决时投了反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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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杉杉股份公告

遗孀与嫡子的争斗，持续了3个月，最后以郑驹的胜利收场：郑驹、周婷任杉杉股份董事，郑驹担任公司董事长，周婷并未担任副董事长。这次争斗，其实也并没有外界预期的没有下限，都保持了一定克制与理性。

2024年11月18日晚，杉杉股份发布了一则重磅公告，宣布郑驹辞任董事长职务，转任副董事长，而周婷则被选举为新任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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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杉杉官微

一直以来杉杉股份对外展现的，并不是遗产之争，而是公司控制权之战。

在当今商业社会，财产对应的才是权利、权益。杉杉股份的股权，对应的是在杉杉股份的权利、权益。

由于郑永刚先生的突然病逝，他并没有立下有法律意义上的遗嘱。理论上周婷作为配偶，以及郑永刚的3个孩子的母亲，所获得的（含代为管理）财富不会少。

公开的信息是：杉杉股份原实际控制人郑永刚病逝后，其所持的公司股份及相关权益拟按相关法律法规进入继承程序。

但是直至今日，杉杉股份新的实际控制人尚未明确。因此，在杉杉股份的各种对外公开披露的有关公司实际控制人的信息，依然是郑永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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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杉杉股份公告

04杉杉的家，并不好当

站在民法的角度看，遗产分配要合法、合理。

但是对于股民来说，他们更希望董事长、实控人的人选，是“有能者居之”。不管谁上位，也不管是怎么上位，只要能把公司治理好，把业绩做出来，积极回报股东，就是好老板。

1月16日，有投资者向杉杉股份（600884）提问，每次问及贵公司的股价下跌的情况，贵公司总是表示受到大股东的影响，那么请问，贵公司采取过任何积极的措施来消除大股东带来的负面影响么？贵公司对于股价连续三年下跌，仿佛一直采取的股息放任的态度，由于公司被大股东掌控，所以中小股东的利益，贵公司是完全不考虑的吗？

对此，公司回答表示，为提振投资者信心，最近三年（2022年-2024年），公司已累计实施三期股份回购计划，累计回购公司股份约10122万股，回购资金总额约13.47亿元；同时，为提升投资者回报，最近三年公司已累计进行现金分红超18亿元。

过去三年多，杉杉的股价已从最高时的43.47，跌去了近83%（前复权）。以公司当下业绩，未来能还能否继续大比例分红，同样值得怀疑。

不管怎样，担任董事长18个月之后，少帅郑驹以“败阵”收场，或者说，在当下的不利市场环境中，他亦没有力量来收拾残局。

2023年5月，郑驹在杉杉老臣支持下，获取了“王位”。但是这个王位带来的体验不是高枕无忧，而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具体包括：

（1）杉杉集团、杉杉控股面临极大的偿债压力，资产被密集冻结。

杉杉集团多起债务违约。杉杉控股和杉杉集团的信用主体评级都降低至AA-。

截至2024年10月31日，杉杉集团合并口径（除上市公司杉杉股份外）有息负债总额为122.65亿元，其中1年内到期的短期债务为114.20亿元。

2024年12月，公司又公告一批股权轮候情况。本次部分股份被轮候冻结后，“杉杉控股有限公司累计被轮候冻结的持股数量401,664,220股，占其持有公司股份总数的556.23%，占公司总股本的17.82%；杉杉集团累计被轮候冻结的持股数量为1,328,477,954股，占其持有公司股份总数的169.83%，占公司总股本的58.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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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2024年12月25日《杉杉股份:关于控股股东部分股份被冻结的公告》；公司控股股东及其一致行动人累计被冻结/标记股份情况；“累计被冻结数量”未包含轮候冻结数量。

（2）杉杉股份的经营状况很差，盈利能力大幅下降。

杉杉股份2023年实现营业收入190.7 亿元，同比下12.13%；归母净利润7.65 亿元，同比下降71.56%；归母扣非净利润 2.47亿元，同比下降89.41%。

2024年前三季度营业收入为132.84亿元，同比下降9.69%；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2321.29万元，同比大幅下降 98.07%；扣非净利润为3633.27万元，同比下滑9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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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家精神与企业家的价值有多重要？从上面这张表来看，郑永刚先生在2023年初的离世，似乎正是公司经营业绩的一个分水岭。

（3）郑驹在担任董事长后，杉杉收到了两张监管机构的罚单：一个是因为上述提及的控股股东违规占用资金，另一个是因为杉杉控股在永杉锂业交易中违规。

05 遗孀的挑战

郑永刚为杉杉打下了一片大好江山。杉杉股份是全球偏光片龙头，这也是公司第一大主业。

根据 CINNO Research 数据显示，2024年上半年，杉杉股份在大尺寸（包括 TFT-LCD 电视 / 显示器 / 笔记本电脑）偏光片的出货面积份额为34%，持续保持全球领先；从主要产品应用领域来看，公司LCD 电视用偏光片业务、LCD 显示器用偏光片业务的市场份额均排名全球首位。

但是，偏光伏供应过剩的风险正在增加。由于中国企业纷纷投入巨资扩大偏光片生产，目前产能盈余约为10%，机构预测到2027年产能过剩将增至约19.5%。

杉杉股份业绩受到拖累的，主要是其第二大主业——负极材料行业，市场竞争在迅速加剧。

过去三年来，负极材料企业加速投资扩产，跨界玩家纷纷涌入，导致产能迅速增长。2024 年上半年，负极材料的产能新增约64万吨，但下游需求的增长速度不及供应的提升，导致负极产能利用率逐年下降。

重压之下，负极材料企业的业绩也在明显分化。

2024年上半年，负极材料公司整体实现378.90亿元的营业收入，而归母净利润却仅为20.22 亿元，扣非净利润总计为19.54 亿元。其中，中科电气和滨海能源是唯二实现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同步增长的公司；尚太科技和信德新材收入有所增加，但净利润未能同步提升；而璞泰来、贝特瑞、中国宝安、翔丰华和杉杉股份则面临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双双下滑的局面。

郑驹没有做到的事情，周婷就可以做到吗？

或者说，周婷有什么本领能够解决杉杉控股、杉杉集团的债务问题，率领杉杉股份摆脱业绩泥潭呢？

杉杉股份对于周婷的简历披露相对简单：浙江大学和长江商学院EMBA双硕士学位，曾任上海市青联委员、浙江卫视、东方卫视新闻部记者、主播，第一财经集团电视新闻部记者、主播、《两会笛声》系列制片人；现任宁波杉杉股份有限公司董事。

从时间上看，2017 年12月，1982年出生的周婷与1958年出生的郑永刚正式结婚，并在婚后育有3个孩子。两人结婚不到6年，郑永刚就过世了。

从杉杉股份对外发布的简历信息以及周婷的婚姻、生育状况来看，周婷在过去其实并没有时间参与企业管理，更不太可能参与到杉杉的日常经营活动中来。

或者可以这样说，周婷在管理经验方面，应当是理论多于实践的。且不论最终周婷最终能继承多少遗产，仅仅是管理杉杉帝国，周婷就必须经历三种挑战：

首先，就是要解决杉杉集团、杉杉控股的债务问题。周婷如何“腾挪”出来现金呢？郑永刚过世后，公司频繁债务违约，杉杉帝国的信用受到极大的负面影响，融资能力亦有所受限。除了变卖资产，周婷还有什么它途可走呢？

另外，就是公司经营、管理如何稳定的问题。

说实话，现在杉杉股份业绩下滑的原因，可能并非郑驹无能，主要还是受到宏观环境、行业市场环境的影响。至少，并没有迹象表明，杉杉股份在经营上出现过重大失误。

灵魂人物的离世，其创办的企业仍能稳健发展甚至发扬光大的案例，其实比比皆是，比如乔布斯、包玉刚、王永庆、霍英东，等等。郑永刚无论是在企业管理，还是在识人用人上都有过人之处。杉杉的老臣旧部、核心管理团队并未出现集体离职的现象，就是企业文化与员工忠诚的体现。至少从外部看来，杉杉股份还算稳定。

当然，只能说管理团队的稳定，目前只存在于郑驹担任董事长的期间。也许是为了辅佐少主，老臣们愿意继续留在杉杉。

那么，杉杉的周婷时代会怎样呢？我们且拭目以待。

06 大有深意的动作

与郑驹担任董事长后的低调不同，周婷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换会计师事务所。从这一点上看，周婷或者周婷的智囊非常懂管理，抓住了要害。财权，一定要牢牢抓在手上，也包括外部机构。

一般来说，新任管理层上任后更换审计机构，主要有四个原因：

（1）追求更高质量的审计服务：新任管理层可能认为，前任审计机构的审计质量不符合公司预期。

（2）为了降低审计成本、提高审计效率。

考虑到杉杉股份的规模及立信会计师事务所22年的服务周期，以上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大。

（3）更换审计机构，可能是公司要从财务角度进行大调整的一个信号；也是改善公司治理的一种表现。

此次更换会计师事务所，或许就是周婷向外界释放的一个重要信号。

（4）独立性和信任的因素更为普遍。

虽然审计机构在原则上应保持独立，但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会出现利益冲突的嫌疑。新任管理层通常希望与审计机构建立紧密、信任的合作关系。新的审计机构，可能会审计出来一些不一样的结果。

此次临时股东大会，杉杉股份在任董事11人（7个非独立董事，4个独立董事），仅出席6人，且包括2名独立董事。周婷、郑驹均未参加此次股东大会。

END